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幸福在路上——西藏考察纪实
2010-10-28 | 作者:李志敏 | 来源:云南昆虫学会 | 【小  大】【打印】【关闭】

 

云南省昆虫学会雅鲁藏布流域昆虫资源考察队,2010年7月10日上午8时准时从昆明出发,7月27日下午19时回到昆明,历时18天,从川藏南线开进,途经云南、四川、西藏三个省,金沙江、澜沧江、怒江、雅鲁藏布江四条大河,西藏自治区的拉萨、昌都、林芝、那曲、山南五个地区,转由川藏北线取道香格里拉返回,行程6820公里。考察队成员9人,平均年龄35岁,驾乘两部丰田4500越野。一个年轻而充满活力的团队,一趟艰险而回味无穷的旅行。

 

去过西藏的人,除了仰望她的神秘外,大多是记得她的美的。去年这个时候第一次进藏,是去旅游,浅尝辄止,就已经感叹拉萨的庄严、林芝的灵秀了。只是那灵秀是我始料不及的,与我先前想象中的荒芜和空阔相去甚远,所以那次我并不肯承认是去过西藏。

如此进藏,原以为还要想好多年。随车一路前行,逐渐展开川西美景和高原风光的画卷,直至完全融入其中,这样的行程尤其适合我这种慢拍的人。

我们前进的路线似乎总离不开水:金沙江、怒江、澜沧江、雅鲁藏布江,以及上游顺雪山而下的小溪、如血脉的支流、雨水冲刷出的河道……看惯了城市安静的风景,便觉着这一路的景物是流动的了。由于是雨季,大多数水流夹带着泥沙,显出或黄或红的混浊,在江面开阔时,乍看是一片平静的水面,试着丢片枯叶下去便可见涡流了,若是遇到横亘的山石,水流就越发显出怒气来,即便是让人忍不住亲近的清澈的雪水,也是湍急的。伴着水路修的山路,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蜀道,大多数山路顺峡谷而行,一边是悬崖峭壁、一边是川流不息,从车窗望出去,很少看得见脚下的路,只见汹涌的河道或对峙的山岩。路从这山进又从那山出,从山脚上去又从山顶下来。这一季山得了水的润泽,呈现出她最丰盛的植被,让在山里绕着绕着的人们,直绕得满脸的纯净、满眼的绿。

一旦出得山谷,就豁然开朗起来——那一片片开阔的山坡,开满各种不知名的花儿,那里、那里是草原啊!那里、那里是雪山哪!那些花和草,就从我们的眼前,一直爬呀、爬到雪线,爬上山顶,爬到天边……原本壁立千仞的山,忽然就柔和起来、生动起来,能让人忽略了她时有的险要和飞沙走石,刚才还气势磅礴的心,“哗——”地就开阔了、柔软了。

还有湖,藏语叫“措”,我记得纳木措和羊卓雍措。我们去的时候都是黄昏前后,看到的是游人散尽的湖。湖很静,也很净,从这宁静中仿佛透出一股神圣的定力,让冒昧前来的人们由然而生出前所未有的敬畏。站在湖边的山上,人就像突然从繁杂的世间升了起来,进了那个绝尘的境地了,随即空灵了,周围的一切变得无所谓有无所谓无了。这是另一个世界。湖傍着山,和天连成一体,阴时湖水满载着厚重的云,晴时又浓缩了天的蓝,蓝得铺天盖地沁人肺腑,偶尔还飘上丝丝白纱……外边的人唱完“高原红”后又时兴唱“高原蓝”,——那蓝,哪里是唱得出来的!

在路上,在都市渐行渐远的地方,水、路、山石、绿树以及村落民居,常是有云雾缭绕的,如未干的水墨画。我们穿云而过时摸得到那湿湿的雨,顺流而行时带得走那蒸腾的水汽,在静静的湖边扔一个石片过去,能荡漾起七八个水波,甚至呼吸都能吹动眼前的浮云。在这里,自然守着最原始的晨昏,云起云落。

这,才是我心中的西藏啊。

随着西部开发,依仗一条青藏铁路热线、多条飞机航线,去西藏旅游的确可见西藏之一斑。进藏的公路,有青藏、川藏和滇藏三条,那些对西藏心怀向往的人,想走的就是这三条线。由于滇藏线在修,我们只能取道川藏线,一路上除了像我们这样的科考队外,还遇到很多以各种形式进藏的人。

卡车驾驶员,他们是西藏生命线的一部分。很多货物要靠卡车运输,还没开通铁路的时候,他们承载的是西藏与外界的主要物流,路上还见到卡车装着小车的,据说是自驾行到一半无法坚持的。触目惊心的国道上,他们常常车轮一半悬空地过,日复一日年复一年,想是见得多了,路上堵车甚至有塌方翻车,他们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。还有修路的民工,护路的军人,长期在这条线上生活,一脸坦然昭示我们这些路过的人,生活再正常不过了。

最具视觉冲击力的是自驾车。据说最适合的是我们这种型号“沙漠野狼”,在西藏称“牛车”,再有就是各式越野、吉普、轿车、微型车等等,沿途的车都一身泥水,基本看不出车的本色,遇到有很娇贵的轿车对面开过,估计我们的“野狼”也会另眼相待吧?见到一辆底盘很低的小轿车陷在来的路上,像是一家子两代北方人,以这样的车在这样的季节进藏,我不由得赞叹这家人的想象力,我们许师傅则半开玩笑地建议他们打包回去。想必此行是老爷子力挺,因为他在特别卖力地清除障碍。其实就算不是一家人,能同车走上这条线,已是志同道合的盟友,多年后想起来必定有如亲人的挂念。

不仅是同车的,还有同路的。看得出,这种旅行对人们很重要,很多车身上都高调地贴着有创意的图标,诸如“晾晒灵魂”之类,也有贴个俱乐部的标志,让人能看见归属,或者直接写着目的地“阿里无人区”、“珠峰大本营”,林林总总。看着这些车才发现,原来进藏还可以这么时尚、这么声势浩大、这么引以为荣。因为目标一致,沟通起来很方便,塌方时大家都出来帮忙,次数多了自然就成熟人了。会车的时候最常问的是“从哪来啊?”,“走了多久啦?”,处在多事的季节,还要问“前面情况怎么样?”“可以走吗?”一类。师傅们互相交流车况路况,我们工作之余,也收集一些常人的心态。交谈就如邻里拉家常一般,自然而通透,全没有对陌生人的遮掩,倒仿佛是所有车辆都来自同一个团队。

摩托车,一般也会在车身上插一面队旗(如果有队的话),但通常是挂单的,所有的行李都披挂上阵,因为通过性好,有时他们的速度会比汽车还快。在一个小店宿营时遇到一个车手,用的是公务员的工休假,告诉我们前方路况不好,他因为帮一个不相识的车友耽误了时间,见到我们已是子时。摩托也是藏民常用的交通工具,如果是两个男子在车上,会很友好地和我们打招呼,我们停下来工作的时候,有的会远远地呼叫着过去,飘过来一句“扎西德勒”。也常看见一男子带一女子的,头和脸都有很好的遮盖,看不出表情,但看得出亲密,我们自然认为那是情侣,心里也跟着想象的“高原情歌”浪漫起来。

见得最多的是自行车驴友。他们就如公路虚线上的那些点,连接着进藏的始末。许师傅是专职的科考驾驶员,一路很有经验地跟他们打着招呼,带着我们一车人不停地伸出大拇指去叫“加油”。骑自行车进藏,几千公里路程,餐风宿露,风雨无阻,有的骑手没有防护脸上已经有明显的高原红。一个骑手告诉我们,骑到拉萨他们需要二十天左右。这一路是对心理和生理极限的挑战,真的是对个人意志的挑战。我们伸出去的拇指,是由衷的钦佩。

徒步旅行的人不多,据说徒步旅行一般只走其中的一段,但是我们也遇到几队徒步的人群,装备得像很专业的背包族,一问却都是藏民,背着行李走回家。

大部分的行程我们走在藏区,从许师傅他们的藏族朋友对我们的照应,领略了“康巴汉子”的热情和豪爽。其他时候车行途中走马观花,不时可见藏民在草原或河滩上三五成群席地而坐,在远处的草地上围成圈跳着锅庄,骑手们和他们的马儿穿着节日盛装似乎在准备着某种庆典,汽车或摩托车停靠在冒着炊烟的毡房旁边……生活井然有序,怡然自得,并不介意我们这些外来的干扰。

藏民族多信仰藏传佛教,信徒们一生中必要“磕长头”上万次以示虔诚,在路上我们遇到很多长途“磕长头”的朝圣者,他们五体投地,风尘仆仆,用身体仗量着从家乡到圣城拉萨的路程,没有停留、没有取巧、没有怨。我原本不是一个宗教信徒,是他们坚定的信念和至死不渝的执著,让我肃然起敬。我没有一次对他们拍过照,唯恐我的相机轻薄亵渎了这触及心灵的影像,宁肯它只与天地共存。

近距离接触的是孩子:朝圣的、行礼的、带路的、放牛的、兜售的、玩耍的、索要钱物的……都有标志性的高原红和同样明亮的眼睛。从一路的宣传标语和对着我们敬队礼的孩子来看,藏区政府对让适龄儿童就学非常努力。也还是有散落的孩子,他们脸上多一些茫然,眼里多一些执拗,见到外来的人,不像学生们那样怯怯地心存感激,而是理所当然地索要。

大多数孩子是可爱的,对我们表现出天生的好奇,真心的微笑,友好地搭讪。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在路边卖藏粑的女孩,好漂亮的一个藏族女孩,全身上下干净的高原红,会汉语,交谈中得知她读小学六年级,纯朴、矜持又不失热情,举手投足间看得出良好的教育背景。脑海里突然就冒出那个观点:“民族的竞争,是母亲的竞争”,也该是女孩的竞争吧,这样的孩子,能让我们的文化和文明,代代相传。

昆 虫

沿途承担主要考察任务的,是几个敬业的年轻人,七○后、八○后甚至九○后,同行十多天,深切感受了他们对这份事业的热爱,以及世人以为在年轻人身上不常见的专业精神。昆虫学会的会员要么日常工作与昆虫多少有联系,要么是铁杆昆虫“粉丝”,平时更多关注的是自己领域的昆虫,从考察队出发起,所有的昆虫都变得不容忽视:随车而行的家蝇、误撞车灯的飞蛾、画檐蛛网上的粉蝶、筋疲力尽的蜻蜓,从各个角落闯进我们的视野。不同的生境下生活着的昆虫,吸引着我们考察队员,除了适合的采集地外,吃饭、宿营、堵车等只要车停下来,都会抓紧时间工作,树上、地下、草上、石下、水里、空中,网捕、手捉,不亦乐乎。采集、调查、收集图片资料,整个行程安排得很充实。

原始树林里的朽木是昆虫和小型动物喜欢的地方,也是考察队员必查之地。自然腐朽的木头很容易掰开,就可以看见白色的鞘翅目幼虫,它们的成虫是人们称作甲虫的,偶尔也会从里面跑出来;若有力气把朽木翻个个儿,下面则又是一些喜阴湿昆虫的天下。在树林里,曾听得我们领队小侯老师那边一声惊呼:“好东西!”,都可以想象得到他两眼发光如获至宝扑将过去的情形。对于昆虫学家,能采到一个好的标本,胜过中了头彩。

石头底下也是昆虫的隐蔽场所。翻开石头,蜷缩的鳞翅目幼虫、成群的蠼螋、装死的象甲、反应过来飞逃的步甲,还有一些不认识的虫子,“运气好”时在大石头下会翻到蝎子。石头下面最大的家族是蚂蚁,石头是它们的一道屏障,突然山门洞开会让这些小生物不知所措,一些四处逃窜像是吸引外敌的注意力,另一些则很尽责地将白色的卵粒拖到蚁穴深处。一般情况下我们会把石头归还原处,道一声“打扰”。

学燕老师一直在研究萤火虫,她希望了解到它们分布的最高海拔和种类。萤火虫只在晚上活动,停车宿营只要有可能,我们会跟着去采集。在波密的一处树林里,我见到了久违的萤火虫,上次见它们还是在童年时家乡村舍后边,伙伴们抓了装在瓶子里照亮。站在黑暗里,从树林深处,一点点淡蓝色的光,一闪一闪向着我们漂过来,我们用来引诱它们的是模拟雌虫的红色小灯,飞过来的雄虫往往是犹疑的,试探的,这种吞吞吐吐更增添了它们的神秘感,此时我如置身星际一般,呆呆地任由它们闪着,伸出去的捕虫网也停止了动作。学燕说,只有在生态环境保持很好的地方,才能看见这如繁星点点的美景,她一直在呼吁生态保护,为了萤火虫。前几日新闻说七夕晚上在广东某个公园,从云南空运萤火虫过去,制造浪漫的情人节之夜。人类似乎无所不能,可是如果人类继续掠夺和破坏它们的栖息地,就算我们真的可以忍心,它们又怎么能,再为我们闪烁?!

高原的昆虫似乎要比低海拔地区的行动迟缓些,高原上的动物们,仿佛也不是那么机灵。草原上那些悠闲自在的牛和羊群,除了偶尔尾巴或耳朵会动一下,可以很长时间不挪窝,由于太分散,牧民们赶牛居然直接用石块,就算是石块它们也未必理会,黄昏回家时成群结队通过公路,也是漫不经心的,一付“我的地盘我做主”的神态。还有生活在草甸下面的鼠兔,此起彼伏地从洞里出来,如童话里的鼠老头打着饱嗝剔着牙齿,倚着洞门看着奔波的芸芸众生。一只狐狸衔着猎物从山梁上窜过,旱獭蹒跚着从一个洞口走向另一个洞口,跑得飞快的野兔还未等我们看清已不见踪影。鹰在天上盘旋,秃鹫、乌鸦或喜鹊在动物尸体旁徘徊,平原常见的麻雀仍然琐碎地在空地上觅食,更多不知名的鸟,从我们跟前掠过。还有蜣螂,把牛粪弄到千疮百孔直到消失,却很少让你看见。这些西藏草原的原驻民,维系着草原的物质和能量循环,让它得以周而复始,美丽如故。

城市挤占了越来越多的空间,这些动物就很少去凑热闹了,所以以人类为主的地方显得十分无趣。只有昆虫无处不在,它们的数量和历史远远超过人类,它们低调地存在着,不仅在乡村、野外,也在城市,在几乎所有有人没人的地方。人类自以为是地认为它们生活在我们的世界,其实不如说是我们生活在它们的世界。此行看到的最震撼的朝拜,是几十个藏民对着一座山,齐齐地伏下去,表达他们对自然的虔诚。——人类应该有所畏惧。

后 记

去西藏的人越来越多了,西藏也逐渐远离洪荒,向着现代进发。拉萨推出的一台原生态演出叫“幸福在路上”,仅这个名字就让人充满暇想。他们一路幸福地走来,蒙大自然的恩赐,他们小心呵护着自然中其他的生灵,虔诚地听从自然的召唤。

在西藏一个普通的河床上,我随手捡起一块可以攥在手心的石头做纪念,晚饭时拿出来,仔细看了它的图案,一条斜线从正面穿过,上方有如飘着云的天,下边又似波澜壮阔的海,在这天与海之间空白处,如落款般赫然长着个“友”字。大自然的鬼斧神工,想告诉我们什么?

如一个随和的母亲,她包容了我们所有的任性,满足我们哪怕无理的要求,对天地之间这些息息相关的子民,她心里的愿望该是什么?

开发和保护在人类进步过程中一直矛盾地存在着,如果不可避免要开发,那么别忘了,我们得给其他生灵留够余地,方不辜负这浑然天成的“友”了。

二○一○年九月

工作

交流

纳木措

西藏的草原

西藏的山

雅鲁藏布江

羊卓雍措

友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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